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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0(雙更合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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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0(雙更合一)

“不行。”顧元昭幾乎是沒有遲疑, “只能用我的。”

赫連景諷刺的一笑, “世子這是起了挾恩圖報的心思”

“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,我不在意。”顧元昭並未因為赫連景的嘲諷而發怒,只是語氣平靜道: “我知道你也是想讓晏晏快些好起來,既然如此我們的目的便是相同的。”

“你無需在這件事上邊深究。”

或許是因為顧元昭這幾句話說得也是有些道理的,赫連景思索了片刻之後也是點了頭, “確實如此,只是按著你的說法,每日到了該用藥的時辰,都只能到雲陽侯府來取藥”

“我會讓人將湯藥送到赫連大人的居所,勞煩赫連大人親自送過去就是了。”顧元昭語氣平靜,好似篤定了他會答應下來。

赫連景聽到這兒卻覺得意外, “世子不想讓殿下知道這湯藥同你有關系”

不然便會直接讓人送到秋瀾殿裏邊去,哪裏需要特意拐個彎兒送到他手中來,再由他來做這些

“她不會喝我送去的湯藥。”依舊是平靜的語氣,可赫連景卻從其中聽出些壓抑的淒涼來,也想起昨日長星的話,顧元昭送去的那碗湯藥,確實沒落得好下場。

只是又覺得奇怪, “即是如此,那即便是殿下用了世子這藥,也不會知曉這是世子的功勞,世子又何必一定要用你自個的血”

他若是始終不說,那晏晏永遠都不會知道吧。

所謂挾恩圖報,也就不成立了。

顧元昭過了好一會兒才道: “你就當我,只是想讓自己的心裏好受點吧。”

過去的那些事兒,他一直是想彌補的。

原來以為只要帶她去她想去的地兒,送她她想要的東西,便能彌補。

可後來他才發覺,他欠她的也許永遠也還不清。

她因為他那個與她本來沒有一點幹系的計劃,承受的苦楚太多了,甚至於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安生的活著了。

那他若是能彌補,就算只是一點,也是好的。

赫連景見他如此,語氣難得稍稍好上一些, “送過來的藥,我都會再驗上一驗,沒問題吧。”

顧元昭的話說得很像是那麽一回事,可是即便如此,他也不能就此降低了防備之心。

誰也不知道他說的這些話之中,哪些是真的,哪些是假的。

不過也沒打算暗地裏去做些什麽,而是直白的將這話說出來,若是顧元昭不應,也就沒必要費這心思了。

“那是自然。”顧元昭卻很快點了頭。

於他而言,赫連景這話就算作是答應下來了。

等赫連景走了,顧元昭沒有猶豫的看向溫大夫, “溫叔,今日的藥,你可以去熬了。”

“世子……”溫大夫嘆了口氣, “不能明日來嗎”

他是心疼顧元昭的身體。

昨日聽說晏晏將那一碗湯藥撒了,他一開始是生氣,可後邊又覺得慶幸,以為顧元昭應當是斷了這個念頭,可沒想到他還有這種心思。

昨日方才取了半碗血,今日又要,長此以往,身子怕是熬不住。

“就今日吧。”顧元昭卻沒遲疑。

晏晏身上的傷病皆是因他而起,他如今做的這些事兒,也都是應當的。

***

承光殿。

蘇雲幸剛聽了一樁消息,這會兒坐在那雕花椅上邊,臉色已是灰敗得徹底。

“不是都說好起來了嗎”蘇雲幸渾身都在顫抖, “阿承他……怎麽這樣想不開啊。”

原來她方才得的那一樁消息不是別的,而是蘇雲承自殺的消息。

消息傳過來的時候,人已經是沒了氣息。

蘇雲幸萬萬沒想到昨日還說會好好活下去的弟弟,今日就已經成了一具冰涼的屍身。

如詩在邊上勸慰著, “小公子的性子一向是驕傲的,大約不願意這般活著,這或許也是一種解脫方式。”

“死了才是什麽都沒有了!”蘇雲幸卻並不願意聽到這種話, “只要是他能好好活著,我怎麽會讓他憋屈,他想要的,我不都已經在努力給他爭取了嗎!”

這話聽著是指責,可蘇雲幸語氣卻是哽咽的。

她知道蘇雲承不甘願一輩子就只做一個尋常人,所以才起了利用晏晏同顧元昭的事情再讓顧元昭松口的心思。

沒料到事情還沒成,人卻已經沒了。

“從前我不懂事,都是阿承這個做弟弟的護著我,讓我不禁未曾受過什麽欺淩,反而過盡了好日子,如今我終於能為他做些什麽了,他卻……”說到這兒,蘇雲幸的眼淚再也無法止住。

他們姐弟二人無父無母,能在上京,天子邊上立穩腳跟,何其不易。

偏偏蘇雲承做到了,蘇雲幸這才有了這些年的榮華富貴。

可沒曾想最後卻成了這樣。

“您當初為了雲陽侯世子做了那麽多,他只是擡擡手就能給小公子一條活路,他怎麽就不能看在您的面子上退讓一步呢。”如詩忍不住提及了顧元昭。

她跟在蘇雲幸身邊這樣久,也有很多次陪著蘇雲幸去見顧元昭,蘇雲幸幫顧元昭做的事,也許一開始的時候她不清楚,可到了後邊也都知道了。

若不是蘇雲幸,顧元昭和梁文疑怎麽會那麽順利。

顧元昭背在身上的那樁血海深仇,又怎麽能報得了

蘇雲幸聽到如詩的話,堵在心裏邊那股氣好似找尋到了一個發洩的口子,目光也變得怨毒, “是啊,我當初待他那樣好,什麽都願意為他去做,他怎麽就不能放過阿承”

“當初在青州,他對阿承動手,廢了阿承那一雙腿的時候,難道就沒有想起過我便是稍微退讓一步,又能如何……”

在蘇雲幸的心裏,蘇雲承從來不算顧元昭的仇人,便是親手殺了林氏,也只是他人授意。

或許有錯,可這過錯看在她過往為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上面,也該原諒的。

如詩順著她的話道: “是啊,這雲陽侯世子就是個沒心的東西,小姐您當初對他的那份心思,便是養條狗,也能有幾分忠心!”

蘇雲幸原來只顧著傷心,這如詩這些話卻讓她心裏邊找出個所謂的“罪魁禍首”來。

落下的幾滴眼淚被她擦得幹凈,思緒也是越發清晰,她想到晏晏,臉上甚至還掛了笑意, “誰說他是個沒心的東西,只是對我沒動心罷了。”

如詩擡頭正當瞧見她臉上那一抹笑,珠翠環繞間,如詩只覺得那笑看起來有些可怕。

夜裏,梁文疑照例來了承光殿。

他坐上皇位已有兩月,可後宮之中,只有一個蘇雲幸。

朝中大臣有過催促,只是每回話只要起一個頭,就會被梁文疑壓下去。

而今日梁文疑來得比往常要早一些,不是因為旁的,而是恰好聽說了蘇雲承的事。

他也沒料到這事如此突然。

明明前幾日蘇雲幸還同自己提了給蘇雲承一個小官職的事,今日人就已經沒了。

他知道蘇雲幸這會兒心裏必然是不好受的,所以便一早放下了手裏頭的事兒趕了過來。

他過來的時候蘇雲幸卻好似已經收斂了情緒,只是眼底微紅,還是能看出來哭過。

“雲幸。”梁文疑嘆了口氣, “你弟弟的事情,很抱歉。”

他總覺得事情變成如今的模樣,自己也是有些責任的,所以這會兒心裏也懷揣著愧疚。

蘇雲幸的眼眶微紅,一下子就跪倒在了梁文疑面前, “求陛下為臣妾做主。”

梁文疑心裏有些異樣,可還是是伸手要將她扶起來, “有什麽話直說就是,何須如此”

對於梁文疑來說,不管怎麽樣,蘇雲幸都是那個特別的存在。

“阿承的死同顧元昭脫不了幹系!”蘇雲幸流著眼淚道: “求您,一定不能放過他。”

梁文疑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, “這……”

對於顧元昭,他或許有不滿的地方,但要真的動手對顧元昭做些什麽,他還是有顧忌的。

可蘇雲幸卻依舊跪在哪兒不肯起來,頗有想要威脅梁文疑的意思。

梁文疑看到這樣的景象,心裏忽的有些壓抑, “我們之間,同從前很是不相同了。”

蘇雲幸聽了這話一楞,還未曾來得及細細思索自己方才是哪句話說錯了,梁文疑便已是松開了她的手, “朕手邊還有些折子未曾批閱,今日就不留在承光殿了。”

話說完,也沒等蘇雲幸挽留,人就已經是踏出了殿門。

“小姐,這是怎麽了”如詩瞧見梁文疑背著手離開,有些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,這是頭一回梁文疑來了,卻連話都沒來得及說上幾句就走了。

若是平常,其實倒也不算什麽很大的事兒,可今日不同。

蘇雲幸方才知道蘇雲承的死訊,梁文疑便是突然遇上了什麽事兒,也應當留下來多安慰幾句才是,怎麽會就這樣走了呢

“我怎麽知道”蘇雲幸站在那兒,心裏頭那陣寒意讓周身都冷了下來, “帝王心,本就難測,原來即便是從前待我那樣好的人,身份不同了,也終究會變。”

孟窈已經變成了梁文疑,一個是男子另一個卻是女子,又怎麽會是同一個人呢

她從前在孟窈的面前可以無所顧忌的說什麽做什麽,可是在梁文疑的面前,即便是一句精雕細琢的話,也可能會犯了他的忌諱。

如詩看見蘇雲幸這幅樣子,心裏邊有些擔心,便連忙安慰道: “陛下一直對小姐都是獨一份的寵愛,今日應當是真的遇上了著急的事兒所以才走了……”

其實這理由說出了口即便是如詩自己都是不相信的。

蘇雲幸這會兒也是覺得很疲憊,只是搖搖頭道: “我累了,伺候我休息吧。”

如詩不敢再多說什麽,只能低聲應了個“是”。

***

蘇雲承出事的消息沒人特意隱瞞,所以不到一日的功夫,顧元昭便知道這事。

他聽著周應說完,臉上的神色倒是未曾生出什麽變化來。

很平靜。

就好像只是在聽一個同他沒什麽關系的人的事一樣。

“也算是罪有因得。”周應卻覺得暢快。

顧元昭卻笑了笑, “他那一雙腿徹底廢了,活著也是受累,死了卻算是解脫。”

這也就是為什麽顧元昭聽了這個消息卻一點都不覺得意外的緣由了。

像蘇雲承那樣的人,會選擇這條路真的一點都不奇怪。

周應聽了這話一楞,然後猛的一拍大腿, “是啊,我怎麽忘了這一層,那就應當讓他好好活著才是,那樣才能長久的折磨他。”

“算了。”顧元昭搖了頭, “不過是梁文嘉的狗而已,沒那麽重要。”

他從前未曾將蘇雲承當作什麽重要的人物來看待,現在自然也不會。

梁文嘉出事了,他也就什麽都不是了。

現在死了,也算是幹凈。

周應也是點點頭,總之那些事兒都已經過去了,倒也不應當細究。

“今日的湯藥應當差不多熬好了。”顧元昭卻忽然吩咐了一句, “旁人去送我不安心,你小心避開秋瀾殿的人,送到赫連景那兒去吧。”

周應聽見這命令,臉色變了變,可還是應了下來。

一盞還冒著熱氣的湯藥送到了赫連景的手邊,赫連景端出來瞧了好一會,光是銀針便試了幾回,可還是沒送到秋瀾殿去。

說是要等朗庭過來瞧了才行。

周應本來就心疼自家主子,原先見赫連景小心查驗心裏本來就有些不舒服了,見他試了幾根銀針之後竟然還不肯罷休。

好似一定要試出些問題來才肯罷休一樣。

而這盞湯藥卻又是自家主子割了半碗血才熬出來的。

明明是那樣難得的東西,落到了他們手裏,就成了一文不值的存在。

想到這些,周應的心裏邊竄起了一股火氣,忍不住開了口, “赫連大人這樣做是否是有些不太合適”

赫連景自然明白周應的意思,可他卻是覺得有些好笑的樣子, “一開始我就同你家世子說過,若是要我答應讓他來熬這湯藥,那這湯藥就得過了我這邊的檢驗才行。”

“若是你實在覺得屈辱,受不了,大可以直接同你家世子說一聲,讓他將這東西拿回去,我也肯定不會說半個不字。”

幾句話讓周應到了嘴邊的話也是只能吞了回去。

那日他也在場,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確實是應了這事,可沒想到赫連景嘴裏的檢驗,還真就是一輪輪的檢查。

正說著,外邊有了動靜,赫連景走過去開了門,來的人是朗庭。

朗庭在這兒只需要顧著晏晏的身體,不需要去管別的事,所以平日裏只要沒去秋瀾殿,也都還算是清閑的。

所以來得還算快。

也好在來得快,不然周應估計還會同赫連景吵上幾句。

“這便是我同你說的湯藥。”赫連景全然忽視了周應,只將那碗湯藥端到了朗庭面前, “你快瞧瞧,這若是服用,對殿下的身體可有益處”

周應每回瞧見赫連景將那湯藥端起來,心都會會不自覺的揪在一起。

實在是擔心他會一個不小心將這湯藥摔了撒了,這對於他們來說或許只不過是一碗尋常湯藥,可是周應卻知道這碗湯藥來得有多麽的不容易。

若是真的摔了撒了,那顧元昭估計不會猶豫又要取血。

莫說是尋常人,便是神仙也抵不住這種折磨。

可赫連景手中的那碗湯藥到底是穩穩當當的放了下來,周應也是不自覺松了口氣。

朗庭用勺子舀了一點湯藥出來,細細聞了又用指尖沾了一些舔了舔,然後閉上眼睛說出了幾味藥材來。

“如何”赫連景不懂這些,只是想盡快得出一個答覆。

“若說是有毒無毒,那自然是無毒的。”朗庭緩緩睜開眼睛, “可若是問效果的話,我大約沒法給赫連大人一個準話,這用藥的人足以同我師父相較,我怕是無法輕易下決斷。”

朗庭知道這事非同小可,所以說的也都是實話。

赫連景聽到這話不覺皺皺眉頭, “所以至少能確定這藥用了,對如今的殿下來說,不會有害對吧。”

他現在只要確定這一點。

“那是自然。”朗庭很肯定的點了頭。

別的也許他沒法子確定得了,但是這事還是能肯定的。

周應也是一直盯著朗庭,現在得了這樣的回答,神情也不自覺有些得意, “既然朗太醫也都說這湯藥可以用了,想來也就算是過了赫連大人這一關了吧。”

言下之意是他總不會還要繼續為難吧。

赫連景只是笑笑, “我也只是擔心這湯藥會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,既然沒有問題,自然馬上就會送到秋瀾殿去。”

周應這才安了心,像模像樣的說了幾句客套話方才離開。

等周應走了,赫連景又叮囑了朗庭一句, “這事兒你可不要往外頭說,特別是殿下跟前,莫要提及。”

朗庭聽著奇怪, “殿下不知道這事兒”

“殿下若是知道,便也就不會用這湯藥了。”赫連景將其中緣由說了個明白, “你我皆是為了殿下身子能夠好轉,若是這湯藥能起到效果,殿下以後,也能少受些苦楚。”

朗庭嘆了口氣,最終還是點了頭, “只是殿下若是問起……”

“那你便說換了方子。”赫連景很快給了答覆。

朗庭沒得選,又只能是應了個“好”字。

***

那盞湯藥送到秋瀾殿的時候竟還是溫熱的。

恰好是這湯藥最宜入口的時候。

赫連景沒有自己親自將這湯藥送過來——他怕晏晏因此起了疑心。

不過卻是同那送湯藥的人一塊進來的。

晏晏早就習慣了這一日兩回的湯藥,今日送過來的稍稍晚了些還覺得奇怪。

長星也念叨了幾句,說這湯藥本來就不能誤了時辰,他們手腳還這樣慢。

也正想著過去瞧瞧到底是怎麽一回事。

可也正在這會兒,赫連景同那送湯藥的人一塊兒進了秋瀾殿。

“怎麽今日這樣晚”長星皺著眉頭對著那送湯藥的人呵斥了一句, “殿下每日的湯藥是最不能誤了時辰的,若是因著誤了時辰出了事,你來負責嗎”

那送湯藥的宮人平白挨了一頓罵,也不敢說什麽,只能連聲應著,說以後會註意。

晏晏卻沒心思計較這些,這會兒她正覺得困倦,只待喝了那藥正好去睡一覺,於是便打斷了長星的話, “將那藥給我端過來吧。”

長星連忙應了聲“是”,然後便將那碗湯藥端到了晏晏跟前。

可晏晏卻沒喝。

光是聞到這湯藥的氣味,她就已經是察覺到了不對。

赫連景站在那兒,手心也是出了一層冷汗。

到底是心虛的。

“這湯藥聞著不對勁啊,怎麽和從前喝的不一樣了。”長星也聞出來了這湯藥的氣味不對,賀老太醫給的那個藥方子晏晏也不止喝了一日兩日,長星跟在晏晏身邊,日日聞著,早就習慣了這氣味。

如今突然換了方子,又怎麽可能全然聞不出來

晏晏也顯然是發覺了這湯藥的氣味不對勁,她看向赫連景, “阿景,這湯藥是怎麽回事”

來到梁國之後晏晏平日喝的湯藥的事兒,或者說不止是湯藥的事,所有的事都是赫連景來操持的,所以晏晏覺察出不對直接詢問他也屬正常。

“今日這湯藥換了方子。”赫連景早就知道晏晏會問,所以這時候表現得還算自然。

“為何突然換了方子”晏晏有些奇怪。

之前那方子用得好好的,況且還是賀老太醫開的藥方子,隨隨便便就換了也不合適吧。

“那天我就問了朗庭。”赫連景繼續解釋, “他說了賀老太醫的那個方子也許三年五載也起不到效果,我便找了上京的一位很是厲害的大夫,用他的方子給殿下重新配了藥。”

見晏晏好似還有疑慮,赫連景又道: “這藥方子也是朗庭看過的,他說值得一試。”

長星還想再問些什麽,晏晏卻已經是點了頭。

她不是沒有覺得奇怪的地方了,只是願意相信赫連景,所以不想要繼續去質疑什麽罷了。

她將那碗湯藥端起,先是喝了一口,臉色頓時變了變, “這湯藥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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